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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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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場邱廣成與謝彪比試,這二人都是劍術的大行家,他二人交手,可謂是十分難得的大事。

眾人都屏住了呼吸,全神貫註地盯著場中。邱廣成與謝彪相對而立,衣衫獵獵無風自動,還未交手,卻叫人覺得天地間滿是肅殺之氣。

蘇逸甚是激動,頭也不回道:“巧兒,這兩個人可是劍法的大宗師,咱們今天有福氣才能瞧見他兩個人比試,你說是不是?”

巧兒沒回音,蘇逸回頭找她,卻見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悄悄地溜進了大堂。

廳堂裏的桌上擺滿了香茶、幹鮮果子、蜜餞、點心等物。巧兒嘴裏塞得滿滿的,不僅吃,還摘了身上的布袋,一股腦兒地把東西往袋裏塞。此時眾人都在場院中觀戰,沒人來註意他們。蘇逸躡手躡腳地走過去,忽地探過頭去道:“你幹什麽呢?”

巧兒正在全神貫註地偷吃東西,被他嚇了一跳,一口蜜餞噴了蘇逸一臉,趕緊手忙腳亂地拿袖子給他擦,一邊低低道:“媽呀嚇死我了,你可小點聲,別讓人聽見了。”

她此時已經倒空了七八個盤子,抓起兩個蘋果塞給蘇逸一個,道:“這麽多好東西,不拿白不拿。嘗嘗,甜著呢!”

蘇逸覺得丟人,不肯接。他向來不註重面子,但自從一腳踏進邱家莊,見了這麽多武林好漢,不由自主地便挺起了胸膛,昂起了腦袋,仿佛也感染了幾分英雄氣概,全然不把這仨瓜倆棗的好處看在眼裏了。他道:“外頭兩位大宗師比劍呢,你不看啊?”

巧兒道:“兩個人打來打去有什麽好看的。我多裝些點心,咱們晚上餓了好吃。快把你的布袋拿來,我幫你裝。”

蘇逸覺得她簡直胸無大志的讓自己無地自容,道:“你慢慢裝,我可要走了。”

巧兒見他仿佛有點不高興了,連忙又摟上兩個水蜜桃,跟上去道:“好了好了,我拿夠了,你等等我。”

謝彪跟邱廣成在場中打得難分難解,蘇逸從人群中扒拉出個缺口,伸著頭往裏看。見邱廣成使一套家傳的紫電劍法,劍法忽而辛辣淩厲,勢如雷霆,有時又輕靈小巧,舉重若輕。招與招之間收放自如,竟已到了劍隨心指的境界。謝彪的劍法有如狂風驟雨,對他步步緊逼,招招都是殺手,打起來險象環生,叫看的人都忍不住捏一把汗。

蘇逸看的手心中都是汗水,只覺得這才是高手風範,自己若有一天能夠這樣威風,那該有多痛快!

外行人看熱鬧,薛紅蓼等人武功修為甚高,卻看出了些不對勁兒,心道:“邱三叔的劍法我曾見過,可比這還要高明數倍,要勝過謝四叔只在一百招內。如今都過了三百招,兩個人還是不相上下,這可有些不合常理了。”

蘇緹也看出了端倪,自言自語道:“邱廣成有意讓他麽?”

薛紅蓼見邱廣成頭上滿是汗水,精神緊繃,絲毫不敢懈怠,全然不是有意讓的意思,反而是一不小心就會有性命之憂,不得不全神貫註應對的模樣。

謝彪一劍刺向邱廣成頸側,身子與他擦肩而過,忽而低低道:“邱老三,你不是號稱劍法天下第一麽?怎麽連我都打不過了?”

邱廣成回劍擋住謝彪的長劍,一掌向他胸膛打去。謝彪一個鷂子翻身,回身抖擻數劍,一招滿天星鬥自上而下向他頭頸攻來。邱廣成滿頭大汗,眼裏都落了汗水,刺得眼目生疼,勉強將謝彪的一記殺招逼退。

謝彪哈哈大笑,道:“場邊這麽多人都看著呢,今日一戰之後,天下人都要疑心邱三爺這劍法第一的頭銜名不副實……你這家傳的紫電劍法不成,還是使出少陽劍法來給大夥兒看看吧!”

邱廣成心中十分煩躁,手臂微微顫抖,仿佛在極力克制自己。他冷冷地道:“什麽少陽劍法,你少胡說八道!”謝彪卻不肯饒他,在他耳邊喋喋不休,認定了他偷學了當年的少陽劍法,非要逼他使出來給大家瞧瞧不可。

兩人激鬥正酣,忽然聽見外頭有人大聲道:“且慢動手!賀盟主派小人來給邱三爺、謝四爺和薛幫主送一封信,要說一件十分要緊的大消息,請兩位暫且罷鬥!”

邱廣成聞聲便即收了長劍,跳出圈子。謝彪心中不服,道:“今日算你運氣好,沒露出馬腳來。你這一戰跟我平手,身家性命雖然保住了,劍法當世第一的名頭可當之有愧的很了,哈哈,哈哈!”

邱廣成甚是惱火,謝彪嘴上占了便宜,立刻跳出擂臺。他從信使手中接過信,另一封甩手投向邱廣成,道:“接著!”邱廣成拿在手裏,薛紅蓼也拿過一封信,三人拆開封皮,瞧過裏頭的內容,都是大吃一驚。

薛紅蓼道:“北河劍丟了?”

蘇逸這時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,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,道:“幫主,我來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的,剛才一打岔就給忘了,倒讓別人搶了先!”

薛紅蓼仿佛沒聽見,看到後頭,臉色慘白如紙,顫聲道:“胡六叔被人殺了!柳七叔被人挖墳掘墓,暴屍荒野!這……簡直是欺人太甚!到底是誰幹的!”

在場眾人聽到這話,登時嘩然,大夥兒有的憤怒,有的驚恐,都在猜測到底是誰有這麽大能耐,能夠殺了七英盟的老六胡天星。

邱廣成、謝彪和薛紅蓼書信的內容一樣,說數日前有人闖入碧泉山莊,北河劍被那人奪走。那人揚言要為孟紓河報仇,讓七英盟的人血債血償。

次日胡天星就死在了家裏,屍體上插著一根烏黑的鐵錐。就連當年死在孟紓河手上的幺妹柳聆音也沒被放過,她的屍骨被人從墳裏刨了出來,顱骨上也插著一根鐵錐。

薛紅蓼道:“胡六叔的武功不在謝四叔之下,那人如何輕易殺得了他?胡六叔身上的致命傷在何處?是被那鐵錐所傷嗎?”

送信人道:“事發之後盟主接到消息就趕到了現場,他勘察了屍體,說那人的劍法極高,胡六俠是死在北河劍下。致命傷在喉嚨上,是一道兩寸長的劍痕。那人在胡六俠尚未死透之時將鐵錐插入了他的大腿脈搏處,導致他大量失血,血把他屍體周遭的地面都染紅了。胡六俠臨終前飽受折磨,掙紮了好一陣子才斷氣。”

眾人想像那等慘狀,都覺得不寒而栗。薛紅蓼道:“盟主可看出那人劍法的來歷?”

送信人道:“胡六俠除了咽喉上的致命傷外,身上只有兩處傷口。可見那人的劍法很快,本事又高出胡六俠很多。那劍口又狠又準,江湖上能使出這等劍法的門派甚多。沒有確鑿的證據,盟主也不好判斷兇手是誰。”

他從懷裏掏出一物,遞給薛紅蓼道:“這就是胡六俠身上的鐵錐。盟主叫我帶來給眾位瞧瞧。諸位見多識廣,說不定能瞧出究竟。”

邱廣成和謝彪圍上前來一起端詳。那鐵錐約有五寸長,一頭尖銳一頭粗鈍。鐵錐通體烏黑,是由烏金融合了生鐵鑄成的精鋼。鐵錐上有些藤蔓樣的溝槽,溝槽從尖端通向粗鈍的一段,裏頭有些凝結的血塊,散發著血腥氣。這些溝槽顯然是放血用的,被殺的人臨終前看著自己的血漸漸流光卻無力自救,那是一種極大的折磨。

看來這鐵錐不但是那人的記號,更是刑具,印證了那人所說的血債血償的儀式。

薛紅蓼見上頭還有字跡,對著光一看,見上頭刻著胡天星三個字。

眾人登時覺得脊背升起一股寒意,謝彪脫口而出道:“這上頭還有人的名字?他要跟咱們七英盟作對,鐵錐上還刻上姓名!那人有天大的本事麽,想一一殺過來,當咱們是泥塑木雕的不成!”

邱廣成臉色很難看,喃喃道:“冤有頭,債有主,當年欠的債誰也跑不了。報應,都是報應!”

謝彪怒道:“邱老三,你什麽意思。當年咱們大夥喝過血酒,一起為江湖除去孟紓河這魔頭,就算有人找上門來尋仇,咱們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,絕不能怕了那些惡人。”

謝貝函道:“爹說的不錯,管他是什麽妖魔鬼怪,咱們七英盟的人聯合一心,絕不怕他!他來了正好,咱們設下天羅地網給他來個甕中捉鱉,千萬刀剮碎了他,為胡六叔和柳七叔報仇!”

謝家眾人紛紛稱是,仿佛聲音大了就能壯幾分膽氣。邱廣成雙唇緊閉,眉頭深深皺著,仿佛隔絕了謝家的熱火朝天的義憤,心中甚是憂慮。

蘇逸心道:“那人要找七英盟的人報仇,七根鐵錐上都刻上了仇人的姓名,就連柳女俠身故多年都被刨墳戮屍,可見那人對參與斬除孟紓河那魔頭的義士一個都不肯放過。薛老幫主當年在七英盟行二,他過世多年,只怕那人也要去挖老幫主的墳墓!”

他想到這裏,只覺得一陣憤慨,生怕老幫主的屍身遭到那人的侮辱。丐幫眾多兄弟也想到了此節,議論不休。蘇緹道:“幫主,那人喪心病狂,只怕隨時要找咱們丐幫的麻煩。咱們得及早去守住老幫主的墳墓才是!”

薛紅蓼道:“不錯,我這就派人去守住父親的墳墓。劉長老,白長老,你們回洛陽總舵,調四十個兄弟,分兩批日夜輪流守著老幫主的墳墓,一有異動,日舉煙夜舉火,立即通知幫裏的兄弟們來援,絕不能叫那人得逞!”

那兩人答應了,立刻出發趕回洛陽。邱廣成一直沈默著,此時忽然道:“孟紓河死了已有十來年,他若是有後人,自然是要為他報仇的。”

蘇緹皺眉道:“孟紓河的後人還活著?”

謝貝函脫口而出道:“爹曾說過當年一戰中,孟紓河的老婆和孩子都死了,怎麽會是他的後人來報仇……”

謝彪忽然喝道:“住口!當年的事七英盟的兄弟們發過誓,誰都不準再提了!”

邱廣成道:“那人如今已經盯上咱們了,就算不提,也總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,更不能坐以待斃。”

薛紅蓼心思敏銳,遇到這樣大的變故頭腦依然十分清醒,梳理道:“賀盟主信上叫咱們在邱家莊等著他。他處理完胡六叔和柳七叔的事很快就來。照目前的情況來看,那人手裏一定還有另外五根鐵錐,勢必要一一插在咱們身上才肯罷休。那人能在數招之間殺了胡六叔,武功是極高的了。咱們眼下絕對不能分散,就聽賀盟主的吩咐,大家一起住在這裏,互相也好有個照應。”

眾人都說甚是,邱廣成叫人去收拾客房給眾人落腳。薛紅蓼和丐幫等人住在東廂,謝家人住在西廂。

邱廣成想起當年之事,感慨道:“七英盟眾位兄弟齊聚的盛景仿佛還在眼前,如今卻物是人非,雕零的不成樣子。除了薛二哥和柳七妹當年就為了除魔殉道,胡六弟身遭不測為惡賊所殺。如今在世的就只有賀大哥、我和謝兄弟咱們三個人了。”

謝彪道:“邱三哥,你還忘了一個人。”

邱廣成一怔,想了起來,道:“不錯,差點就忘了,還有五弟公孫嵐。他這些年不知道去了哪裏,連影兒都不見,仿佛江湖中從來就沒有過這個人似的,也不知道他如今還在不在人世。”

謝彪道:“他若是已經死了那倒好說。若是活著,孤魂兒野鬼似的,只怕仇家想找他也是難矣。”

兩人雖是對頭,此時也不免悵然。謝彪如今要住在邱家莊上,口氣也緩和下來,道:“故人雕零,死的死散的散,咱們尚在的兄弟該珍惜才是,何必為了一點小事鬥來鬥去的呢。”

邱廣成明白他的意思,兄弟鬩於墻外禦其侮,眼下不是鬥氣的時候。他緩和道:“如今江湖中,能與我稱兄道弟的,也不過幾人,你我遇上事還是要一條心的。既然住下了,就安心休息罷。”

眾人說了一陣子話,眼見天色漸晚,邱廣成已經安排人備好了飯菜,大家用過之後,各自回房歇息,等待賀盟主來主持大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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